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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７點３０分，剛剛結束晨練的束奶奶準時來到浙江省湖州市南潯區菱湖鎮西柵社區衛生服務站“報到”。“謝謝小馮啊，調完藥血壓穩了！”在馮米雅社區醫生團隊量身定制的方案干預下，老人的血壓數值從１８０／１１０ｍｍＨｇ的危險紅線，穩穩降至１３０／８０ｍｍＨｇ的理想區間。
看似尋常的醫患對話，實則是南潯區在醫衛人才“縣鄉村一體化”管理背景下，基層醫療服務的縮影。
這場以醫共體醫衛人才“全員崗位管理”和“績效薪酬改革”為核心的創新，正推動基層醫務人員從“招不進、留不住、流不動”到主動“扎根基層”的轉變。以菱湖人民醫院作為牽頭醫院的南潯區第二醫療集團為例，該集團基層醫務人員的流失率從２０２２年的８．７％下降至現在的１．２％。２０２４年數據顯示，菱湖鎮居民人均期望壽命升至８３．３１歲，較２０２０年提升２．４１歲；重大慢病死亡率更是下降１．７１個百分點，勾勒出一幅百姓健康升級的鮮活圖景。
破冰突圍：打破編制 激活人才新流動
在南潯區第二醫療集團的版圖上，菱湖人民醫院作為牽頭醫院，攜手４家鎮衛生院、１家康復護理院及５０家村衛生室，構建起覆蓋菱湖、和孚、千金、石淙４個鄉鎮的緊密型醫療集團網絡。然而在過去，這片醫療網絡卻面臨著人才流失的困境。
“過去是‘鐵編制’拴住‘死崗位’，醫生被身份限制捆住手腳，基層上升渠道不暢、工資又和牽頭醫院有差距，確實成了人才洼地。”菱湖人民醫院黨委書記吳鉅凌坦言。
為了打破這種困境，該醫共體實行了醫療機構編制的統籌使用，并對醫共體三級機構，即縣級醫院、鄉鎮衛生院、村衛生室的崗位進行統一設置，推行全員雙向選擇、競聘流動機制。
這一舉措成效顯著。醫共體６６７名員工中，１９３人實現跨層級流動，形成“行政后勤向總院集中、精干人才向專科集聚、技術力量向基層下沉”的科學人崗配置格局。借助這一機制，基層醫務人員可以向上級醫院流動，上級醫院的專業人才也可以下沉至基層。
如今，每年１１月至１２月的全員雙向競聘已成為常態。“現在編制就像‘門票’，進門后全憑能力競爭崗位。”內科醫生唐露仙便是改革的受益者之一，她從石淙鎮衛生院成功競聘至菱湖人民醫院，實現了從“基層練兵”到“縣級提升”的職業跨越；理療科骨干李玲英則選擇主動下沉到石淙鎮衛生院，將基層原本瀕臨萎縮的科室打造成中醫理療特色專科。這種能上能下的流動機制，讓人才配置效率提升４０％以上。
破界重構：薪酬杠桿 撬動基層醫療新生態
西柵社區衛生服務站的全科醫生馮米雅，對改革有更深的體會。
２０１９年，彼時還在菱湖人民醫院工作的她，主動選擇下沉基層。“基層工作瑣碎，慢性病隨訪、健康檔案管理、突發疾病處置……但正是這些瑣碎，能讓我和患者建立起超越診療關系的信任。”馮米雅手機里上千條居民的微信消息，記錄著她６年來走街串巷的足跡。有位獨居老人把她的號碼設成緊急聯系人，血壓異常、身體不舒服都第一時間找她；慢性病患者定期發來檢測數據請她指導用藥。“這種被需要的感覺，比什么都珍貴。”她笑著說。
“光打破編制不夠，得讓人才在合適崗位上獲得對等回報。”吳鉅凌介紹，醫共體獨創的“三階聯動”薪酬體系成為關鍵——６０％固定薪酬保障基本生活，３０％績效積分依據服務質量、健康管理成效等量化考核，１０％專項激勵向基層傾斜。這項舉措讓基層與牽頭醫院薪酬比從原來的０．６４躍升至現在的０．９以上，部分優秀村醫收入甚至超過上級醫院同崗人員。
以馮米雅為例，她負責轄區６０００余名居民的健康管理，通過家庭醫生簽約、慢性病干預等工作，２０２４年績效積分在集團名列前茅。如今，她的年收入不僅遠超在總院時的水平，更超越了部分醫院同崗位醫生。“薪酬向健康管理傾斜，在基層服務越用心、健康產出越多，收入就越高。”南潯區衛健局相關負責人一語道破機制核心。
這種“崗位價值決定薪酬”的模式，徹底扭轉了基層留才困局。村醫平均年齡從５０．８３歲降至３６．４７歲，本科以上學歷占比從３．７１％飆升至３１．４％。曾經的“人才洼地”，正蝶變為吸引青年醫生扎根的“沃土”。
破繭升級：健康導向 重塑縣域醫療新格局
然而，單單留住人才還不夠。
南潯區第二醫療集團毗鄰湖州市城區，離湖州五家三甲醫院不到３０分鐘的車程。集團轄區服務人口１６萬多，其中６０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占比達４０％，深度老齡化的壓力如影隨形。
“即便與省市級三甲醫院開展合作，專家定期下沉坐診，醫療水平的差距仍難以消弭。如何精準對接百姓需求，以健康為核心升級醫療服務，是改革的關鍵所在。”吳鉅凌道出破局思考。
薪酬體系與健康價值的深度綁定，更催生了“越基層越增值”的職業路徑。竹墩村衛生室醫生李珍婷通過慢性病管理、產后訪視等工作積累了不少績效積分，讓從業７年的她收入穩步提升，更收獲了老百姓的信任。
這也是南潯區第二醫療集團人才體系改革的背后需要——全周期管理居民健康。
為此，醫保支付改革也在協同發力。該醫共體將２０％的醫保結余留用基金定向用于基層績效獎勵，８０％投入居民健康管理。２０２４年居民健康積分兌換達８萬余人次，慢性病簽約依從率達９８．９７％，基層就診率提升至８０．５４％，形成了“少生病－少花錢－醫生獲獎勵”的正向循環。
“現在我們不是‘各自為戰’，而是‘集團作戰’。”內科醫生唐露仙說，他們團隊每周都會定期下沉到石淙鎮衛生院坐診，幫助基層醫生查房、處理疑難問題。
在菱湖人民醫院的健康指揮調度監管中心，大屏實時跳動著南潯區５０家村衛生室的健康數據。當竹墩村村民按下智能終端呼叫鍵，系統會根據癥狀自動派單：頭暈患者由村醫上門隨訪，需插胃管的專科需求則觸發“１５分鐘響應機制”，由專科團隊下沉服務。這種“線上派單＋線下履約”的模式，讓居民享受到“小病不出村、大病有通道”的全周期服務。
盡管改革成績斐然，深層挑戰依然存在：編制層級壁壘尚未完全打通，職稱評審、財政考核等仍存在“雙軌制”痕跡；數字化平臺的跨部門數據共享有待深化，健康管理的全周期協同仍需完善。對此，南潯區正協調多部門共同探索“編制統籌使用＋職稱評聘一體化”機制，并計劃將健康積分納入社會信用體系，推動形成“政府主導、醫防協同、居民參與”的大健康格局。
從菱湖鎮到整個南潯區，這場改革正在重塑縣域醫療的底層邏輯：當人才不再被編制束縛，當薪酬不再與層級掛鉤，當醫療資源真正按需流動，一幅“病有良醫、老有善養”的共富圖景正徐徐展開。正如吳鉅凌所言，“醫療的本質是服務人，改革的終極目標，是讓每個居民都能在家門口找到自己的‘健康守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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